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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1月20日星期四

三體1:瘋狂年代 Three Bodies 1

書名:三體1:瘋狂年代
作者:劉慈欣
評級:★★★★★


[介紹]
劉慈欣出道自中國四川成都雜誌《科幻世界》,成名作為《球狀閃電》。《三體》帶領他登上寫作事業的第一個高峰,今次就集中講講這部作品。

《三體》截到目前為止共有三部:《瘋狂年代》、《黑暗森林》、《死神永生》;屬於《地球往事》系列。自二零零六年五月在《科幻世界》起連載。故事開始以文化大革命做背景。用這般政治敏感的背景開始,劉慈欣真的膽大包天。作者自己在序中也說:「(前略)……沒想到今年是文革三十周年這事兒,單行本一時出不了……」所以就先以連載的方式與大家見面。

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以葉文潔和汪淼兩個主角為中心。

葉文潔在1967年時,是一位天體物理學的研究生,適逢文革最熱熾的年代,被安排往黑龍江大興安嶺做北部開發,後因她的學識,被編歸入國家的高級機密紅岸計劃基地,擔當一個低級的工程人員,身為高級機密基地內的工作人員。雖然她終生不能離開基地,但在基地內的生活,卻逐漸引領她發現這神秘計劃的真相……

汪淼在2007年,是一位開發納米材料的主任,因緣際會下,認識了「科學邊界」學會的成員。成員相繼自殺引起當局關注,於是便尋求汪淼協助,潛入「科學邊界」作進一步調查。查探期間,他發現一個名為「三體」的虛擬全像網上遊戲,可能就是所有超自然事情的源頭……

雖以文革和超自然作引子,不過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卻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科幻故事。不單如此,這故事還屬於「硬科幻」一類,作者運用堅實的科學知識:天體物理、量子力學、弦論、納米技術等,築構出一個相當理論嚴謹的科幻故事。

硬科幻迷當然如獲至寶,其他讀者也能在享受這個浩瀚的故事之餘,初探一些近代的科學概念。作為一位香港讀者,我「撐」劉慈欣不是因為這是屬於中國人的科幻故事,而是因為這書真的已到達國際級水平,只要華人科幻作家繼續保持這樣的水準,新一浪的科幻黃金時期,必然會在中國展開。

(以下內容開始透露劇情,請各位自行決定是否繼續閱讀下去。)














[印象]
《三體》的故事,給我最直接的印象是三部作品。第一部作品,是艾西莫夫的《夜幕低垂》(Nightfall);第二部作品,是已經出了第五代的電腦遊戲《文明》(Civilization);第三部作品,竟是是一套香港的偽科幻電影《天地雄心》。前兩者的原因也不需要我多作明言,反正讀過《三體》的朋友自然心領神會,我想講講的,是《天地雄心》。

《天地雄心》是陳嘉上、谷德昭在1997年的電影作品。內容講述搞高科技的劉德華,與一個不修篇幅的警察朋友黃秋生,一起查探多宗科學家自殺案,發展下去,竟然與一個科學教派有關,而這個教派竟然是依著神的旨意來毀滅世界。故事骨幹是夠完整了,卻也虎頭蛇尾,沒好好解釋種種超自然現象,更加沒有解釋人死後怎樣復活。就算是洋鬼子大佬乜頭乜路,是超級科學家?還是騙術高超的神棍?也沒有好好交待清楚。當科幻片是不成的了,只適合當一套如《X-Files》的神怪片看。

最感慨的地方,是深刻地感受香港的水平,竟然已落後於中國大陸這麼多步。《天地雄心》是在一個全球資訊最發達,全中國西化得最深的地方所製作出來的電影。在中國大陸的水平已經與國際接軌,香港還在沾沾自喜自己有多發達、普及教育有多成功時,請大家再比較一下《天地雄心》與《三體》這兩個格局相近,但級數卻有雲泥之距的作品,然後,認真想想到底出了甚麼問題。大陸已經有嚴肅的科幻作品了,香港還停留在怪力亂神——政府口口聲聲要搞「創意工業」、「智識型經濟」多年;望著西九龍塊地皮時,希望相關人士也能慚愧一下。

鬧完人後,也為之前的說法澄清一下。雖然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給了我這樣的三個直接印象,但我也不是說作者是「翻炒」舊作。我在說,《三體》或多或少以這些前作,作為一個立足點,然後再在之上推陳出新,打破舊有範圍,演化出一些很厲害的新事物。正如,我不會說汽車的發明是抄襲輪子一樣。

雖然,我相信艾西莫夫讀了《三體》後都要甘拜下風,但若是此情況真的出現,我猜大劉一定會謙虛地道:「我只是站在艾西莫夫的肩膀上吧。」

(最後一次溫馨提示:未看過三體的朋友,真的不要再閱讀接下來的交章了,信我,先找本《三體》讀再回來吧。)














[前半部]
小說,最重要的是第一幕。如果第一幕不能抓著讀者眼球的話,他們下一步便是把書放下;人與書的緣份就告一段落。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在第一幕已抓牢了我。葉哲泰的風骨,在紅衛兵的批鬥下依然紋風不動;太太紹琳對他批判,內心雖然是傷,但對真理的守護卻依然寸步不讓。這一刻,哥白尼和伽利略的身影,彷彿就與葉哲泰重疊。

回顧老艾的《夜幕低垂》,當中牽涉多個球體運動。雖然他當年沒有將重心放在硬描寫上,卻將焦點都集中在軟描寫(心理、社會)。大家可想而知,當一個文明要面對這麼複雜的天體運動時,無論是作為推演曆法的欽天監,或是建立宇宙模型的天體物理學家,一定會非常痛苦吧?推演下去,這個文明要計算出引力作用,必定比其他文明來得遲(假設大家整體智力相同並同時起跑)。到大劉處理這個問題時,我們發現原來這不單是科技發展遲或早的問題,更是不停地催毀文明的連場災難。劉、艾二人,分從軟、硬向讀者清楚地解釋了一體兩面的事實:地球真是一個好地方。所以,我們就不要再說:「地球是很危險的,你還是快些回火星吧!」這樣一類不負責任的說話。我們還是該珍惜我們的地球。

讀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的前半時,丁儀說明三部強子對撞機的矛盾,及後,宇宙還向汪淼眨眼睛。這引發了讀者深思:「單憑邏輯及科學,是否就能認識整個宇宙的一切嗎?」這個問題,在《索拉力星》(Solaris)亦有曾提及。劉慈欣在本書仍然是樂觀的,深信科學有此能力。現實世界,物理學家一直依循愛因斯坦步伐,希望找出一個理論可以解釋宇宙所有物理現像。是人類不夠努力尋找這個聖杯?是人類用錯方法和工具?是人類沒有足夠的智慧?還是上帝根本是一個無恥的、拋棄了我們的老賭徒?汪淼迷茫過:「如果連三體這樣極其簡單的系統都處於不可預知的混沌,那我們還怎樣對探索複雜宇宙的規律抱有信心呢?」我想,要邁向這個聖杯,科學家都要像其他宗教的信徒一樣,懷著同樣強韌的信念(Leap of Faith)吧?

[後半部]
故事發展下去,便開始涉及與外星文明接觸的種種問題了。科幻迷對此有兩個睇法。

一派支持倪匡的睇法:「既然外星人有能力來到地球,他們的科技水平一定比地球高。試問一個有錢人又怎會與一個乞丐搶飯吃?」容我具體一點解釋這一派的觀點。要作星際旅行,必須先要有接近光速的飛行能力,要達到這個水平,這個星球上的科技,必定足以解決自身的資源分配問題,他們的社會已經很富庶。換句話,既然我已經有了反物質引擎,有這麼多的星球可以開採,又何需搶你的土地?

另一派的睇法,透過霍金近期的發言表達了:「我們最好不要招惹外星人!」。以史為鑑,阿茲特(Aztec)被科技較高的西班牙消滅了,而印第安人的土地也被歐洲人殖民了。地球人面對擁有宇宙航行能力的外星人,科技水平必然輸給對方,在任人魚肉的情況下,地球人會步阿茲特人和印第安人的後塵嗎?

葉文潔提出:「如果他們能夠跨越星際來到我們的世界,說明他們的科學已經發展到相當的高度,一個科學如此昌明的社會,必然擁有更高的文明和道德水準。」卻被對方反問:「你認為這個結論,本身科學嗎?」從這點看,劉慈欣的睇法應該和霍金相同。科技和道德之間沒有關連,而高科技的外星人也可以有自己的理由搶奪地球,三體星人就是一例。如果說三體星人道德不高,大家可以看看電影《地球停轉日》(The Day The Earth Stood Still),就知道道德水平高的外星人為甚麼要攻擊地球人。

當然,劉慈欣的看法也未必是絕對正確的。這個問題,還是留待看倌慢慢推敲。

好了!假設《三體1:瘋狂年代》的情況真的發生了,你會是降臨派、拯救派,還是倖存派?

[人物]
劉慈欣寫的人物很精采,夠立體感之餘又夠有趣。讀完幾段對白之後就自然會喜歡上這些角色。

大史:「你是說,宇宙在沖你眨巴眼兒?」大史像吃面條似的吞下半盤爆肚,抬頭問。
汪淼:「這比喻很到位。」
大史:「扯淡。」
汪淼:「你的無畏來源於無知。」

汪淼:「你總看到過星空吧,難道沒有產生過一點敬畏和好奇?」
大史:「我夜裡從不看天。」
汪淼:「怎麼可能呢?你們不是常上夜班嗎?」
大史:「老弟,我夜裡蹲點時要是仰頭看天,那監視對象溜了怎麼辦?」
汪淼:「我們真沒的談,乾!」

汪淼與大史兩人,無論學識和思想都南轅北轍,本來「大纜都扯唔埋」,但酒過三巡,「隊」了幾支啤酒後就肝膽相照起來(有時男人真係好鬼單純)。同一幕兩個場口,顯出大史沒有學問卻大無畏,汪淼雖嫌棄大史老粗,卻欣賞他的率性。事實上大史人生閱歷豐富,如犯罪天材般慧黠、也如蝗蟲般永不言敗;若卻沒有了他,單靠那些軍事專家、科學博士,這場仗也打不下去。

就連一個只出一、兩場的角色:魏成,作者也可以寫到好有型,真的令人佩服。

在劉慈欣的筆下,就算是一些「歹角」,你也不會絕對的否定他們。例如,你不會完全怪責「引清兵入關」的葉文潔,反而會同情她的遭遇。你不能完全否定伊文斯的行為,反而可能認同他的正義。三體星人明顯是侵略地球的,但你又不能痛恨他們,因為他們只是履行生命的基本權利——生存。每個人的行動都有自己的理由,而這些理由都很人性,亦有他們合理的地方,可惜的,當每個人將他們的信念放諸於現實時,現實就開始扭曲他們的信念,讓它們都演化成悲劇。

引用伊文斯的一句話,也是降臨派的座右銘:「我們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什麼樣子,但知道人類。」能說出這番話,等於有這種心情:「就算對方怎樣差,都差不過人類了。」身為同類也作出如此批評,人類文明是一場怎麼樣的悲劇,可想而知。

另一個有趣的人物是紅太陽。故事中,小人物葉文潔必須要借助太陽偉大的擴大力量,才能夠把訊息向外太空發射出去;然而,人類向外太空發出訊息,是否都像工業革命般,是歷史必然的一種運動,必然的一種進程?就正如共產主義,都是透過中國的紅太陽發放開去?這又是否歷史必然的運動?當中紅太陽是否有其功過?相信被兩個太陽影響了一生的葉文潔也沒有答案。

三體2:黑間森林書評 點擊此處




相關資料:
書名:三體1:瘋狂年代
作者:劉慈欣
出版社:重慶出版社(大陸簡體版)貓頭鷹出版(台灣繁體版)
出版日:2008年5月1日
ISBN:978-753-6692-93-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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