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

書名：我們（Мы）
作者：尤金‧薩米爾欽
評級：★★★☆☆

「反烏」是科幻小說中重要的一支。作者會構想將來世界，人們活在怎樣的一個烏托邦中，並提出質疑。一個理想的世界，應該是怎麼樣子的？和諧而沒有紛爭？驟耳聽來似是不錯，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？現時，香港社會正充斥著一片「和諧穩定」的呼籲，我認為，香港人實在需要多讀書，理解清楚「和諧社會」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。

二十世紀反烏托邦三部曲，分別是：《我們》、《美麗新世界》、《1984》。《我們》是最被人忽略的一本，但偏偏卻是它啟發了另外兩本的出現。薩米爾欽作為一位俄國人，對於所謂「烏托邦」自有深刻反思；《我們》一度被蘇俄所禁，足見共產黨對薩米爾欽的諷刺多麼深痛惡絕。

到底甚麼是幸福？相信答案因人而言，但大抵可分為物質幸福和精神幸福兩類。作者筆下的烏托邦聯眾國，以巨大福祉為份子，強烈妒忌為份母，從而得出一條幸福的方程式，只要人人平等，受到規範，就能消滅妒忌，那麼幸福就會變成無限大。

於第一章，薩米爾欽經已開宗明義，透過主角D-503有份參予建造的太空船「積分號」計劃，說出了聯眾國的目標：「其他星球上的生命或許仍處在原始愚蠢的自由狀態，你們的任務，就是幫助這些我們尚不知曉的生命套上令人歡愉的邏輯枷鎖。我們給他們送去的，實質一種數學般精確無瑕的幸福，若是他們尚且無力領悟這點，那麼我們的任務便是強逼他們接受這種幸福。不過，在使用武力之前，我們應該首先嘗試語言的力量。」

按照眾聯國的說法，獨特就是不平等，自由就是原始動物的狀態，所以，生活必須要有嚴格的規律，必須要捨棄個人並以集體為前題。D-503認為「自由和犯罪是相伴相隨的。如果一架飛行器的速度相當於零，那麼這架飛行器就會一動也不動。假如人類的自由度相當於零，那麼人們就不會進行任何犯罪，這一點再清楚不過。助人類擺脫犯罪的方法正在於幫助他們擺脫自由。」

世上有兩種樂園，人們有權選擇其一：沒有自由的幸福，沒有幸福的自由。引用R-13的話：「那些愚蠢的傻瓜選擇了自由，因此，在接下來幾個世紀裡，他們自然一直渴望得到鍊銬束縛。直到我們出現，人類才找到一種重獲幸福的方式……惡魔帶領人們犯下忤逆大罪，品嘗有毒的自由——他是一隻狡猾的毒蛇。」說起來看似荒謬，但不少現代人都願意放棄自由，自甘成為一隻被圈養的豬，滿足於吃飼料，飽了就睡，一年兩次旅行的奴隸（還要以開OT加班為榮）。選擇自己政府的自由？免於受逼害的自由？新聞自由？言論自由？咩來的？食得嗎？明天要上班搵食，唔好煩我。誰當家作主有甚麼所謂？我不要自由，有得吃喝玩樂就可以。

故事中的事情，其實就是我們的現實。

「感覺到有人在你肩膀後面，全神貫注地窺視你，充滿感情地監督你，使你不至於因為最少的疏忽而犯甚麼錯誤，這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啊！可能你會覺得小題大做，不過，我真的認為這是古人的守護天使之夢。有多少事情在古人那裡只能被夢想，而在我們的生活中卻得到了實現啊！」拋棄了自由，一言一行都受極權監視，不能踰越，這就是沒有自由的幸福了。

通常極權都有一個特徵，就是要求個人為大局犧牲，而所謂大局，往往是當權者的利益所在。這一點，《我們》也盡嘲諷之能事：「權利是力量的一種結果。我們自有我們的天平：一邊擺的是一克，另一邊擺的卻是一噸！一邊是『我』，另一邊是『我們』，即聯眾國。所以這還不夠清楚嗎？在國家面前要說我有任何權利，就像一克可以與一噸抗衡！合乎情理的分配應該是這樣的：『權利』由『噸』享用，『義務』由『克』來承擔。」

烏托邦的選舉制度又是怎樣子呢？他們的選舉「與古人那種亂七八糟、毫無組織的選舉完全迥異，古人甚至不能提前知道選舉結果（這實在太可笑了！）以一些難以預測的偶然性為基礎，盲目地建設一個國家，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？可是，人類要花幾個世紀才能意識到這一點！」

一個有篩選機制的行政長官選舉，正正是可以預測的，所以，香港人正步向一個既和諧又穩定的烏托邦中。

現實與荒謬的小說接軌並非令人最心寒，更心寒的，是大家欣然接受。香港人不讀書，少借鏡，變得愚蠢，跳入墳墓還滿心歡喜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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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：我們（Мы）
作者：尤金‧薩米爾欽（Yevgeny Zamyatin）
出版社：野人
出版日：2014年11月5日
ISBN：97898638400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