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當現實就是科幻時,科幻小說該何去何從?】
細心想想,這確實是個弔詭的問題。是人類的創意走到盡頭,才會想不出新的科幻點子?抑或是人類的創意太厲害,才會實現了所有科幻點子?
要知道,理論與應用,往往是兩條賽道。過往不少被公認「沒有用」的數學理論,日後就被應用成解決問題的工具。只適用於微觀世界的量子力學,本對人類本來毫不相干,卻被奧本海默應用,化身成為結束二戰的原子彈。
如今,我們好像來到了,應用跑得比理論快的年代。當代科幻小說作家,都必需面對此困境。《I.M.U.》作者空晴,又如何回應?
【返唔到轉頭】
潘朵拉盒子被打開,一切都回不了去。我們沒辦法捨棄智能電話。再討論「大數據」也落後於形勢。時間只會向前,既邁進人工智慧門檻,要抵達奇點(Singularity),實在是遲早問題。正如宇宙大爆炸,從無到有,人工智能的奇點,說穿了,就是其自我意識覺醒。
作者選擇站在巨人肩膀上,累積前人經驗,再加上「奪舍」這個富有香港本土特色的詞語,融合出前所未有的想法。香港房屋短缺,問題嚴重。「奪舍」兩字,實在勾起我錐心之痛。閱讀本土作品,就有這種好處,作者的文字,更能引發共鳴。
你住的房屋,或與非常多的人一起分享(劏房),或突然被沒收。在《I.M.U.》裡,這所房子,就是身體。看來,工作被人工智慧搶走,都不算最恐怖,倒變成溫和了。作者空晴的設想,如何不令人佩服?
【危機在哪裡?】
另一方面,《I.M.U.》可以是一本市場行銷的教戰手冊。作者對行銷熟悉,很易令讀者沉迷於主角創業的艱鉅,而忽略了人工智慧的危機。比如說,融資、公關,作者都娓娓道出其困難,讓情節合理推展,使主角在最軟弱的時候,求助於人工智能,主動交出身體控制權。
大雄每次向叮噹(多啦A夢)借用法寶,都因人性缺憾,而付出沉重代價。所有優秀的科幻故事,都讓人類適時反思,也是科幻文學之意義所在。作者提出,既然人工智能是人類的創作,也必然暗藏了人類基因:自私、貪婪。閱讀經驗豐富的讀者,一定猜到,主角與魔鬼同眠,終究陷於浮士德式的悲劇。
【友誼:人的價值】
主角解決問題的良方,往往是讀者需要汲取的教訓。作者空晴佈置的結局,可能有點老派,卻實在雋永。作為一個故事,我認為收尾完整合理;但是,作為三部曲的第一部,我們知道,只要人性繼續貪婪懶惰,故事則必然不會完結。
人性當然存在光輝的一面。積極來看,這也是成長過程。很多時候,我們需要被提醒:「我們永遠可以選擇。」有些選擇,可能毋需立即經歷痛苦,但延後痛苦,問題可能會越滾越大。反而接受教訓,人,才會變得更強大。
該如何在人工智慧時代自處?我猜,這就是作者想告訴大家的訊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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