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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4月27日星期四

衛斯理:盡頭 (1969年)

想知道《盡頭》表達甚麼,就得先瞭解一下,創作的時代背景。

「一九六○年代末期是一個滿瘋狂的時期,全世界都是這樣子,怎麼說瘋狂呢?全世界有一個普遍的現象,全世界的年輕人好像都非常地叛逆,有很多自發性的、或沒有組織的群眾運動,或者說是一種文化現象。舉個例子,講到文化,那個時代中國大陸在搞所謂的『文化大革命』,參與最多的就是那些所謂的紅衛兵、年輕人;在美國,那個時候為了反越戰,他們自動自發、慢慢形成一個叫作『嬉皮』的運動;在法國,那個時候也有很強的學潮;甚至在東歐,雖然被當時的蘇聯壓制,還是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反抗運動,之前有一部電影叫作『布拉格之春』就特別提到過這一點。」——節錄自2005年12月18日漢聲電台『文藝橋』節目(梅少文主持、葉李華主講、吳雅芳文字記錄)。

文化大革命震撼世界。倪匡一直思考,為甚麼人類可以反智到這地步?嫌《紅月亮》不夠深刻,於是他在《盡頭》再探討:「那一代的人,到底出了甚麼問題?」

「我還沒有再問他,章達也已經道︰『我曾對這一問題,作長時間的研究,我在研究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成長的這一代的心理狀態上,花了很多功夫,我甚至曾經化裝成年輕人,參加過他們的暴亂行為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1章。

「等到章達終於放完了最後一卷電影,我們好久未曾出聲。過了好一會,章達才道︰『我這些影片,只不過記錄了瘋狂行動的百分之一,千分之一,我提出來的問題是︰人為甚麼會那樣瘋狂,生命不再為生存,而變得為瘋狂,為破壞而存在,究竟為甚麼?』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1章。

「白素道︰『我是說,人在變,變得越來越不像人,越來越像野獸,人類的進化,在我們這一代,可能已到了盡頭,再向下去,不但沒有進步,反而走回頭路,終於又回到原始時代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1章。

滿足了溫飽此基本需求後,人類應該都會追求美善,為創造更好的世界奮鬥。我們說,這是人禽之別。倪匡思考,這是不是青春期的叛逆所導致?抑或是教育出了問題?

「文件夾中有厚厚一疊文件,夾上寫著一行字︰生理轉變因素對人性之影響。在那行字之下,還有一行小字︰章達博士、李遜博士聯合研究。我不禁嘆了一聲,章達生前所研究的課題,範圍竟然如此之廣,可是這個題目,看來總有使人莫名其妙的感覺,甚麼叫『生理轉變因素』?這個因素又何以對人性有影響?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2章。

「他真是畜牲,只有畜牲,才對下一代只養而不教,也只有畜牲,才盲目的只為生命的延續而繁殖,在那樣的目的下,下一代才越多越好。但我們是人,人和畜牲不同,我們的下一代,像畜牲一樣,只有生命就可以了?像那男子那樣,有八個孩子,他有甚麼方法給這八個孩子以最起碼程度的教育和正常的生活?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4章。

《盡頭》批判文化大革命,寫得非常直白:毫無意義的破壞、人性最惡劣的一面……其不合邏輯之程度,令人不禁想,是否有甚麼怪力亂神作祟?不然,怎會有這種集體中邪的情況出現?

「但是,我立即想起了章達和他的學生們在各地拍攝來的那些紀錄片,那些紀錄片中,除了狂暴、混亂、殘酷之外,甚麼也沒有,紀錄片中那些狂亂的人,難道他們是依照他們的本性在行事,難道人的本性是那樣的?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「我不禁苦笑著,任何人只要仔細想一想,這種事,實際存在的例子,實在太多,人會突然失去常性,好好地在工作崗位上的人,會離開工作,成群結隊地到街道上去呼囂擾亂,有希望的年輕人,會拿著鋒銳的小刀,在街頭上殺人放火。甚至受了十多年教育的大學生,也會拿著木棒,敲打校舍的玻璃窗,盤據著校舍,而不肯繼續接受教育。有的地方,拚命在把人當成神,宣傳巫蹟而又將一個活著的糟老頭子當成神。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「這一切,全是為了甚麼?難道那是人的本性麼?如果那一切全是人的本性,那麼,人又是為甚麼活著?因為這些人的所作所為,根本不是為了使人好好地活下去,而是要使人在極大的痛苦中死亡!但如果承認了那一切瘋狂,全都不是人類的本性,而這種瘋狂,卻又是實際的存在,發生在我們的周圍,那又是甚麼所造成的呢?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用今天的話語表達,就是一種「無力感」。既然並非人力可以制止,唯有讓自己變得麻木,順其自然就好了。

「那就是,我們明白,地球人的發展,已經到了盡頭,在暴力、動亂、瘋狂、愚昧和殘殺之下,地球人還能有甚麼進步?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「我的聲音,甚至有些發抖,我道︰『他們──驅使那些人去暴亂,去盡量破壞,去毀滅人類的文化,讓人回到原始時代?』那人抬起頭來︰『或者說,讓人類的發展,走到了盡頭。』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「同時,人的觀念,也受囿於時間,雖然明白了人類不是在向前發展,而是一步一步在走向死胡同,但因為那種『前進』,是十分緩慢,不是一下子到來的,當結果出現之際,已遠在我們的生命年齡之外了,所以,也就不那麼關切了。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8章。

來到今日(2023年),中共的魔掌不但未有消失,反而更是強大了。數十年來,中國人既沒有反抗中共,國際社會也姑息養奸,使中共從未如此囂張跋扈過。倪匡描述的這個「盡頭」,又是不幸言中。

倪匡沒有水晶球,也不是先知,但他確是明察秋毫。容我引用倪匡老師的文字,為《盡頭》讀後感作結。

「我所遇到的事情,一開始就詭異古怪的,少之又少,它們大多數是極其普遍的一件事,任何人都會忽略過去,我只不過捕捉了其中極其細微的一個疑點去探索。探索的結果,才會發現事情越來越是詭異古怪,很多事遠在現在人類知識範圍之外。如果當時忽略了那一些細微的可疑之點,那麼,自然也不會發現進一步的詭異的事實。所以,可以那樣說,稀奇古怪的事,並不是恰巧給我遇到,而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遇到,但是大家都忽略了過去,而我則鍥而不捨地追尋它的原因。」——節錄自《盡頭》第1章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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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4月24日星期一

衛斯理:血統 (1986年)

倪匡大部份小說,外星人有高科技,但倒楣;地球人科技不如外星人,但狡猾。這種設定便於鞭撻人性醜惡(然而每次地球逢凶化吉都倚仗狡猾)。這一次,對手天龍星人,他們狡猾程度不下於地球人,而且更有心靈感應。衛斯理會如何應對?

《聊齋誌異》是倪匡靈感來源之一,作者蒲松齡借古諷今,也批評人比鬼還要恐怖。《血統》雖然講外星人,但借代評論地球人,也有其可鑑之處。

「我苦笑了一下:『就算有許多人有外星血統,又何必歧視?就把他們當作地球人好了。』費勒嘆了一聲:『怕只怕血統會影響思想,影響遺傳。移民到了外地的中國人,不是隔上三五七代,總還自稱是中國人嗎?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4章。

評《屍變》時,我說過「外星人秘密活在地球」這題材,要待《血統》才有進一步昇華。到底「地球人怎樣看待血統」?我們會發覺,地球人重視血統之程度,已發展到一個荒謬的地步。人類,對於不同之血統,有強烈排他性: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,戎狄志態,不與華同。」觀察歷史,這種排他,會引發種族歧視,甚至集體的民族主義,成為戰爭藉口。

「才見到陌生現象,總難免害怕,這是人對陌生現象有排斥的天性。但人畢竟有智慧,可以判斷陌生現象是不是會造成危害。若是連這種判斷能力也喪失,只是一味排斥,那才可悲之至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8章。

「直到我胡言亂語告一個段落,那紅人頭才道:『不必了,地球人的外形和我們不同,而且,地球人天生有十分狹窄的仇視心理,會把外來的人當敵人,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,只怕不是真心話。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8章。

《血統》裡,紅人的外型相當可怕,能把人嚇得暈倒,然而,卻是心地良善。人類習慣憑外表決定喜不喜歡別人,往往判斷出錯。星空奇遇記(最後的戰場 TOS S3E15  Let That Be Your Last Battlefield)有一集是這樣的:雖然彼此膚色都是半白半黑,但因為黑白位置左右不同,竟然成為該外星種族,長期戰爭的理由。

「紅人曾批評地球人天生有狹窄的排他觀念,小到張家村的人把李家村的人當仇敵,中至國與國,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鬥爭,將來,必然大到和宇宙各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大起衝突。這種排他性,自然不是地球人之福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9章。

「主要的,不在於我有甚麼血統──就算我是百分之一百天龍星人,只要我一出世就在地球生活,我也必然是地球人,不是天龍星人!血統十分無形,有時能引發起一陣激情,但當你想到你根本無法單憑血統生活,你就不會再重視它──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13章。

從報章及電視,我們很多時都會見到一些奇異影像:海外華人,在外國高舉橫額,表示支持中國政府云云,而他們身處之地,當然都是民主自由的歐美國家。我就會很好奇,既然他們都支持中國政府,又怎會移民外國,當一個「海外華人」,而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呢?因為,這就是血統。無論他們住在甚麼地方,他們流著的,都是中国人的血液。

「白素神情有點黯然:『生物缺點最特出的是──生物不能突破血統的束縛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13章。

「當日發生的事,詳細的經過已不可能知道,但結果是,鄭天祿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,而做出了十分可怕的行為:背叛和謀殺。然而,他的行為是當或不當,又難以下判斷。尤其,站在地球人的立場,如何判斷?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13章。

「這個在地球長大的半外星人,知道地球人之間,有可貴的朋友關係!就像他的父親,一個來到地球的外星人,在有了兒子之後,懂得地球人有著父子的親情。地球人的人與人關係,也還很有一些可以令有高度文明的外星人覺得可貴處,受到感染,進一步發揮成高貴的品德!」——節錄自《血統》第13章。

倪匡認為,血統其實並不重要,更重要的是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。在這裡,倪匡說的,未必只是「人倫」,而是當中最重要的組成,也就是「愛」。父子之情,朋友之義,才是人類最寶貴的情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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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4月5日星期三

衛斯理:風水 (1970年)

我在《悼倪匡》一文提及,倪匡不單反共,更是義無反顧地、一以貫之地反共。終其一生,倪匡對中共沒任何退讓,批評永遠辛辣。在《紅月亮》書評,我曾節錄了,倪匡對文化大革命(The Cultural Revolution)的描述。《風水》就更加好玩,為完成任務,衛斯理親自進入「瘋狂地域」,體驗文化大革命的「刺激」。

「我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,全世界都知道。但是,從報紙的報導上知道這回事,和自己親眼看到,親身置身其間,卻是完全不同的。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4章。

「接著,就有人在車站中張開了一幅巨大紅布,上面寫著『東方紅革命司令部』幾個大字。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5章。

「接著,又是許多人一起叫嚷了起來,我爬上了破麻袋包,抑起頭,自船艙蓋的隙縫中向外望去,只見許多十五六歲的少年,衣衫破爛,手臂上都纏著一個紅布臂章,手上搖著袖珍開本的書,在吶喊著,船員卻縮在一角,一聲不敢出。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4章。

倪匡很早,就毫不忌諱地,寫下對文革的評價,並紀錄了當時,中共是如何鼓吹「群眾鬥群眾」,以爭奪政權的。

「這一批人,似乎只是為了革命而革命,而絕不提革命的目的是甚麼,他們只是無目的地革命,或許革命就是他們的目的!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5章。

「我負著他繼續向前走,不一會,我看到一輛中型卡車駛來,車上有二十多個軍人,我連忙伸手,攔停了那輛車,一個軍官探出頭來,我道:『有人受了傷,前面有一大幫人在打鬥,你們快去阻止!』那軍官一本正經地道:『上級的命令是軍隊不能介入人民自發的運動!』那軍官說了一句話,立時縮回頭去,我正想要說甚麼,卡車已經駛走了。我呆立在路中心,不知怎麼才好,我負著一個受重傷的人,可是,所有的人,就像根本未曾看到我一樣,根本沒有人來理會我。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4章。

倪匡也嘲諷中共表裡不一。師承馬列主義(Marxism-Leninism)的中共,照理應該不信風水這一套的,但孟先生卻阻止陶啟泉,將祖先的骸骨從「百敗地」起出來。

「我大聲道:『陶先生,你別忘了,他們是唯物論者(Materialism),唯物論者也會相信風水可能令你失敗麼?』陶啟泉搖頭道:『那一點不值得奇怪,他們也是中國人,凡是中國人,都不能逃脫風水的影響,都相信因果循環,連他們至高無上的領袖,不是也因為一個兒子死了,一個兒子發了瘋,而說過『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』(註釋*1)的話麼?而且,權勢薰天的那一位,若不是他祖上占了那塊血地,他也不會發跡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3章。

「孟先生多少有點狼狽,他忙道:『你笑甚麼?』我道:『怎麼不好笑,你怕甚麼?你怕我去了,你們會鬥不過陶啟泉?你們也相信風水?』孟先生也笑了起來:『我們是唯物論者!』我道:『那你為甚麼叫我別去!』孟先生道:『不妨坦白對你說,我們要打擊陶啟泉,在各方面打擊他,他篤信風水,我們就在這方面,令他精神緊張,無法處理龐大的業務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風水》第4章。

中共不停運用其影響力,在香港佈下風水陣,以封鎖香港運勢。可能你也曾聽過一些:會展中心石龜落海、中環繞道毒蛇吐霧、心經簡林毒蛇鎖喉……如果說是巧合,也未免太多「巧合」了。中共之歹毒、對香港的惡意,可見一斑。

共產主義是國際主義(Internationalism),最終目的是消滅國家藩籬,以達世界大同,偏偏中共鼓吹民族主義(Nationalism)。倪匡嘲諷中共表裡不一,自是有其道理。說到底,中共所謂的理念,根本只是獨攬大權的藉口,由始至終,這才是中共的本質。


註釋:

*1:香港第5任特首林鄭月娥,於2022年1月27日,曾錯誤引用「始作俑者」而成為笑柄。

*2:「李恩業的三兒子」應該是影射「劉少奇」;而日後經常在衛斯理系列出現的「陶啟泉」,則為香港首富「李嘉誠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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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4月4日星期二

衛斯理:合成 (1968年)

雖然科幻意念與《換頭記》相同,但《合成》進一步包含了一層「普羅米修斯」(Prometheus)的意味。倪匡引領讀者反思:「人,應該扮演上帝嗎?」

「人類的劣根性,不得到徹底的改造,任何科學成就,都只足以助長犯罪,而不能使人類進步!」——節錄自《合成》第1章。

「裴達教授毫無疑問,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,但是他如果拿一個活人來做試驗,那麼,他同時也是一個瘋狂的科學家!」——節錄自《合成》第8章。

「貝興國是一個困於世俗觀念,沒有科學熱忱的人,像他那樣的人,是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。」——節錄自《合成》第6章。

為了醫治腦部受梅毒感染的亞昆,裴達教授把人猿的腦袋,移植到亞昆身上。之後,從不傷害別人的亞昆,在一個晚上,發狂把裴達教授殺死了。

「那是極偉大的工作,如果人類純熟地掌握了腦移植的方法,那麼,在某種情形下而言,人不會死,沒有死亡。我們都知道中國的偉人孫中山死於肝癌,如果那時有腦移植的手術,那就可將他的腦子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,人類的一切行動都是由腦來主宰的,那麼他也就仍活在世上了。」——節錄自《合成》第8章。

「一開始的時候,絕對不是科學家想要創造一個怪物,但是,不知不覺之間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,本來是好心好意、甚至是要造福人類的一個科學計畫,到最後反而變成了一項非常可怕,而且是危害人類的科技。我想到的科幻小說家,通常都很喜歡扮演烏鴉嘴的角色,也就是說,他們透過他們的故事要警告讀者,甚至警告世界上所有的人類說,各種的科技突飛猛進,我們好好地研究絕不為過,可是,一不小心很可能本來是好心好意要為善的科技,反而會變成了一個危害人類的科技。我們把這個概念叫作『科技反撲』。」——節錄自2005年11月20日漢聲電台「文藝橋」節目(梅少文主持、葉李華主講、吳雅芳文字記錄)。

悄悄告訴大家一個秘密,80%的科幻故事,都重覆上述這個主題。每引入一種新技術前,我們都會考慮:「之後會有壞影響嗎?這真的會為人類帶來幸福嗎?」也只有經歷這種思考過程,我們才能夠負責任地善用科技,亦是科幻小說,最重要的存在意義。

「我又道:『而為了某種極其重要的原因,我們必須生擒這個人,這個人的力大如牛,行動靈敏如猿猴,你們之中誰要退出的,絕沒有人非難,因為這是一項危險之極的任務,我希望各位之中,有家屬的人,鄭重考慮退出。』我的話講完之後,足有一分鐘的沉寂。然後,才是一個警官開了口,他道:『喂,衛斯理,你不是也有妻子的麼?』我點頭道:『是的,不但有妻子,還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兒。』」——節錄自《合成》第8章。

倪匡寫作速度,極其驚人,也因此會忘掉細微部份。《合成》雖提及過衛斯理有一個女兒(衛紅綾),但倪匡在之後20年,再沒有提及此角色,要待《繼續探險》才正式宣佈,整件事的來龍去脈。所以,我都幾肯定,那不是伏筆,而是「後兜」(補敘)。

話雖如此,有關衛紅綾,這段補充故事,為衛斯理系列,帶來數個有趣故事,錯有錯著,反成書迷佳話,此乃大師之功力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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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4月2日星期日

衛斯理:屍變 (1968年)

標題黨見到《屍變》這名稱,可能期待這是一本恐怖小說。科幻迷則可能聯想到瑪麗雪萊《科學怪人》(Frankenstein),作者或會從科學角度解釋「屍變現象」。殊不知,倪匡最喜歡捉弄標題黨,他定下來的書名,一定不如讀者所想像。

《屍變》真正探討:「假如外星人混入人群中生活,會發生甚麼事情?」倪匡設想,外星人很早就來到地球,有些甚至在地球結婚生子,有了下一代。

「像鄭保雲那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,忽然之間,知道了自己竟是一個如此奇特、是地球人和外星人的『混血兒』,他心中的痛苦,實是可想而知,他絕不想這個秘密被人知道,要殺我滅口,似乎不應該太苛責他。」——節錄自《屍變》第7章。

倪匡把焦點,全都集中在「外星通婚」,對混血兒鄭保雲做成很大衝擊。我覺得《屍變》寫得不大成功,要待《血統》成書,這設想才有進一步昇華。

「鄭保雲停了片刻:『這是我父親的主意,他的遺囑說,他不能避免死亡,那是無可奈何的事,但是他卻要在死亡之後,使他的身體不腐爛,他要我無論如何替他做到這一點。』」——節錄自《屍變》第3章。

「我一面叫,一面伸手指著『他』手臂上被我割破的地方,鄭保雲離得『他』雖然比較遠,但是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。這時,在『他』手臂上的傷口之上,正有一滴晶瑩的液體滲出來,那情形就像我們正常的人在受了割傷之後,有鮮血滲出來一樣。但是自『他』的手臂中流出來的,顯然不是鮮血,而是一滴透明的液體,那一滴液體越來越大,終於滴了下來,滴在艙板之上。我起先被這種奇異的現象,弄得完全呆住了,直到那滴液體滴到了艙板之上,我才想起,我們要對『他』進行研究的話,這滴液體,一定是極其重要的研究對象,應該將之搜集起來作研究之用。我連忙踏前一步,俯身下去看時,那滴液體已然了無形跡可尋,再向『他』手臂上的割口看去,只見『他』手臂上的傷口,已顯得十分乾枯,再也沒有甚麼液體滴下來。」——節錄自《屍變》第4章。

「費格醫生嘆了一聲:『後來,他真的死了,我連看也沒有向他的遺體多看一眼,就簽了死亡證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屍變》第6章。

《屍變》設下來的一些疑問,例如「晶瑩的液體」,直至故事完結,甚至到《血統》都沒任何解釋。讀者也沒法知道,鄭天祿真正死因。這令讀者憤怒,感覺投資了的閱讀時間,沒有獲得任何回報。

「我實在無法不吃驚,因為我看到鄭保雲正以極迅速的動作,將那小簿子撕破,向口中塞去,等到我跳到他面前時─他已將小簿子全吞下肚去了,他轉身向外便奔,一面不斷地發出狂笑聲來。他發瘋了!」——節錄自《屍變》第8章。

這個結局,感覺像是,作者沒能力收科,唯有把所有解答都「吞進肚裡」,讓事件不了了之。倪匡自己一定也很不滿意結局,多年以後才有《血統》,用簿頁都塗了「藥水」,這種很爛的理由,讓故事繼續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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