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蠱惑》刊載始於1968年,故事卻追溯20年前,即1948年。當時衛斯理還是個在學的年輕人:
「我是在江南長大,因為求學而到北方去,已有兩年未回江南,是以在火車過了江之後,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悅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1章。
「這裏是葉宅中,專招待貴賓的住所。記得有一年的暑假,我和葉家祺曾偷偷地來到這個院落之中,看到一個形容古怪的老頭子,據說那老頭子,在前清當過尚書。又據說,當年五省聯軍的司令孫傳芳,也曾在這裏下過榻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1章。
「不幸的遭遇,有時也可以轉變為幸事的,因為在他們離開了一年之後,整個中國大陸,便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許多和王家一樣的家庭,因為社會制度的改變,而被無情地打擊得飄零四散,家破人亡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6章。
勾結俄國勢力的中共,在1949年10月1日,成功分裂中國,於北京建立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。從節錄的文字,我們可以知道,故事發生之時,已是第二次國共內戰的尾聲,三大戰役(遼瀋、淮海、平津)發生於《蠱惑》時,決定了歷史的走向。
在此歷史框架下,可知道,雖然當時科學在中國開花,民智初開,但是山間鄉野仍存在不少神秘事情。衛斯理與葉家祺,這種接受西方教育的「新派人」,對於蠱術,採取不相信的態度,令讀者對兩人的魯莽更加肉緊。這段過往,奠下衛斯理日後對神秘事件的睇法:
「我那時,很年輕很年輕,葉家祺也一樣。在我們年輕的想法中,有一個十分幼稚的概念,那便是認為人類的科學,已可以解釋一切現象!如果有甚麼事,是科學所不能解釋的,那他們就認為這件事是不科學的,是違反科學的,是不能存在的,是虛假的。直到以後,經歷了許多事之後,我才知道,有甚麼事是科學所不能解釋的時候,那些是因為人類的知識,實在還是太貧乏了,科學還是太落後了的緣故。只是可惜得很,當我知道了這一點之後,已然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,久到了我連後悔的感覺,也遲鈍了。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5章。
「那是一團暗紅色的東西,它的形狀,恰好像是一個人的心,它的動作,也正像人心在跳動,而且,它的顏色,在漸漸地轉變,由暗紅而變成鮮紅,看來像是有血要滴出來。當我看清楚了之後,我立時肯定,那是一種禽鳥的心臟,但是何以這顆禽鳥的心臟,會在那竹盒之中,有生命一樣地跳動著?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5章。
《蠱惑》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,但同時又帶著詭異色彩。葉家祺玩世不恭,傷害了芭珠,然而,芭珠也付出性命,來結束這段感情。相比之下,衛斯理對白素,是從一而終的。(撇除白素應算是「第二愛」,衛斯理已對《鑽石花》的「黎明玫」變心這一個Bug。詳見葉李華《移心》。)
倪匡從科學角度,解釋「甚麼是蠱?」今時今日(2023年)這個解釋,依然十分完滿。你不能不佩服,1968年的倪匡,在神秘學,與科學兩個極端之間講故事,仍是游刃有餘。
「我忙道:『那麼你的意思是說,所謂『蠱』,只是細菌作祟,它可以看作是一種人為的、慢性的病,是不是可以這樣解釋?蠱的問題就是如此?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8章。
「平納教授道:『在理論上來說是如此,而事實上,我對你說『細菌』,只不過是為了講述的方便而已,那事實上不是細菌,是極小極小的一種病毒,那幾乎是一種不可捉摸的東西,顯微鏡下也看不見,真不明白他們何以對之有如此深刻的研究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8章。
「平納教授又道:『譬如說,你已經被芭珠下了『心蠱』,某一種細菌或病毒,已在你的體內潛伏著,但只是潛伏而已,直到你對一個女子變了心,你的情緒起了變化,影響到你的內分泌,而內分泌的變化,又使得那種病毒迅速生長,到達最高潮時,你的心臟,便受到嚴重的破壞,看來像是心臟病發作一樣!』」——節錄自《蠱惑》第8章。
大宅之中,門戶森森,隱藏著無盡秘密。倪匡節奏掌握得很好,令讀者忍不住一頁又一頁翻下去。《蠱惑》在衛斯理早期的作品中,是必讀的一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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